道别。
店里只剩了宫渡跟店主人。
“你是警察吧？”又过片刻，店主人再次从售书登记薄上抬起头来，貌似无心地问了一句。宫渡暗暗一惊，他自信店主人之前并不知道他身份。正在他发楞间，让主人又说:“我这几天预感不好，就知道有人要找来。”
既然这样，宫渡也就不用再多解释什么，他道:“那就里面说？”
店主人略一犹豫，还是很痛快地接受了宫渡的提议:“好吧，先生里面请。”
“叫我小宫就行。”宫渡边往里走边说。
“来这里的男士，我都喜欢称他们先生。”店主人跟上来，声音依旧轻而动听。
“您的声音真像秦忆阿姨。”宫渡掩饰不住地把对声音的喜欢表达出来。
店主人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笑:“她是我姐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宫渡得胜似地卖了一个萌。
里面只有半间屋子那么大，放着一张床，床铺收拾得非常干净。床单铺得平整，没有半点折皱。一床凉被叠放在墙角，上面放着枕头。
半旧的真皮双人沙发紧挨着床沿放着，前面摆一小茶几。茶几对面摆一张凳子。除此之外，这屋里就没有别的家具了，也摆不下。
店主人请宫渡在沙发上坐，宫渡说我坐凳子吧，就在凳子上坐下来。店主人也没怎么客气，半个屁股跨在了沙发沿上。
“你是宫渡吧？”店主人端详着宫渡说。
宫渡一边点头一边道:“没想到您连我名字都知道。”
“我也是揣摩半天，记得姐姐之前跟我提过你。”
“秦忆阿姨跟您提起过我？”宫渡有点小兴奋。在他印象里，秦忆阿姨是一个严肃而认真的人，除了医学，其他的事她好像都不感兴趣。
“我们姐妹间无话不谈。”店主人说。
“那真心是一对幸福的姐妹。”宫渡再次由衷道。
客气了一阵，店主人转过话来:“请问宫警官，到我这儿找什么人？”
宫渡略微迟疑了下，脸上露着憨实的笑:“说找人要说也不妥，只是想跟您了解一个人。”
店主人表情微微一动，似是猜到宫渡要提谁，抬起左手，捋了下垂在额前的头发。然后略微艰难地望住宫渡，问:“了解谁？”
“您女儿，李染。”
店主人脸色猛地一变，脸上急剧地升腾起一股悲哀来。而且这悲哀就像狂袭而来的风，只在眨眼间，就将她脸上的淡定与超然扫得一干二净。取而代之的，则是空。
真的是空。
刚才还慈祥得如同母亲般的店主人，脸上紧跟着腾起一股黑云。她的嘴唇开始发紫，眼镜在鼻梁上使劲地抖，这种抖宫渡还是从没见过的。感觉那眼镜不是因鼻梁的耸动而发出一阵阵抖颤，而是因为眼里光的变化引发的震动。
店主人清澈安详的目光早已不再，此刻，她的眼里涌上一股恐惧，转而又变成愤怒，变成呐喊，变成控诉。
尔后，又像是海啸消失，悠然间一切又归于平静。
“你怎么能提她？！”
她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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