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)第五章:第三只眼1_罪岸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
  想起小二楼,想起那双轻轻抚在他腿上的手。

  李镇道的手很白净,手指修长,每一根指头都很漂亮。如果他抚住的是一架钢琴,那一定会奏出很美的声音。

  可惜他抚住的是宫渡的腿,只能引发一片轻微的震颤。

  宫渡至今还记得那种震颤。麻麻的、酥酥的,非常奇怪,恐惧中含着一丝丝的期待,厌恶中又让人有那么一种眷恋。

  以至于两年快要过去了,那种记忆,还清晰地留在宫渡脑子里。

  “讲讲他好吗?”这时候宫渡已从床上坐起来。床很小,这幢楼里的病床没一张宽的,也不知廖健这家伙从哪里弄来这么一批奇怪的床,感觉每一第都不够尺寸,每一张也都不是给合格的病人准备的。

  “合格的病人”,这话也是从廖健嘴里冒出的。廖健这人,初接触他,感觉他不像个大夫,痞里痞气的,一身的江湖味。但他又不像骗子,骗子没他那么坦诚,也没他那么深刻。骗子从来是不谈哲学的,可廖健谈哲学,关于病人的哲学。

  他说李镇道就是一个“合格”的病人。懂得跟医生配合,懂得把自己完全地交给医生。

  宫渡这点上就差远了。

  他到这里治疗已经不下五次了。从意识到自己必须找一个心理医生,宫渡就知道应该来廖健这里。那天案情分析会上,郭涛突然以廖健的诊断作为依据,要让大家相信李镇道不仅患有肝癌而且早就是抑郁症患者时,宫渡第一反应,就是该找个机会,再跟廖健深谈一次。

  麻古坡成全了他,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疯癫一次。所以他理所当然就来到这幢阴暗破旧的小楼,理所当然以“病人”的身份躺在了不够尺寸的床上。

  廖健为他做了催眠治疗。在他快要睡着的一瞬,廖健有右手翻了翻他的眼皮,两只眼睛都翻了,然后又掏出一种古怪的中药,让他嗅了一口。问他嗅到了什么?

  “花香,曼陀罗的香味。”宫渡想也没想就说。

  廖健反驳他:“我这里没有这种花,给你嗅的是发霉的栀子花,它已经干枯快要十年了,正常人嗅不出它的花味。”

  “那你让我嗅什么?”宫渡睁大了眼,知道廖健给他挖了个小坑。

  “把你心里的花引出来。”廖健说完就走了。宫渡本来想认真想想这话,可惜眼睛困得睁不开,没坚持多久他就睡着了。

  廖健知道了他心里藏着一种花:曼珠沙华。

  廖健进而说:“你的病已经好了,你本来就不严重,当初我说有三次就足够,这都五次了。”

  宫渡听出他话里有推卸的意味,就说:“可我还是晕倒了,还是在麻古坡发了疯。”

  “两码事。”廖健非常肯定地说。“以前是晕血,是看到血后你激活了大脑深处的那层恐惧。我说过不止一次,你小时候根本没看到血景,我敢保证,你看到的那一幕,现场一滴血都没流,更甭说血污成片了。所有的血,都是后来你想出来了,你觉得那一幕应该有血,可是它真没有,久而久之,那血就在你大脑深处凝固处,一遇到机会,你就渴望它流动起来,并流成你期待的那个样子。”

  “没有。”宫渡有气无力地说。

  事实上他在心底已经承认了廖健,记忆中的那次,现场的确没有血。所有的血都是后来日子里他想起那一幕时延伸出来的。

  “说麻古坡。”宫渡强调了一声,他想听听廖健怎么解读他在麻古坡上突然疯了一般要奔跑。

  “没什么可说的。你想救人,但你救不了,应该是当时你太小,根本不懂得怎么才能救人,所以你用奔跑代替了救人,你以为拼命地跑,就能跑出那场灾难。”

  廖健说完,盯他半天。“是不是这样?”廖健突然扮个鬼脸出来,样子有几分年轻人的俏皮,就像他看穿了宫渡的小伎俩,但又不想直接揭露开,于是用这种玩笑的口吻。

  “是的,那一刻我只想拼命奔跑。”宫渡没想到自己会老老实实承认。

  “以后只记住一点,看到什么它就是什么,看到谁他就是谁,不要瞎联想。你用联想取代了自己的生活,这不好。”

  宫渡承认不好,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联想?

  请收藏:https://m.biquge54.com
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