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不能适应黑暗的环境，她眯了眯眼，轻轻地喊了一声：“杨老师？”
回答她的是来自墙角沙发的压抑的低泣声，她一愣，反应过来后连忙锁上了办公室的门，朝沙发急步走去。
周炜彤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，她看见杨老师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，长发有些凌乱，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周炜彤半蹲在老师身前，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，有些手足无措。
她的手紧紧抓住羽绒服的袖子，“老师，您……您没事吧？刚才那个男人……”她的声线也有些微微颤抖。
杨萦心努力平复心情，只是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我没事，他是……他是我的家人。”说完这句话，她又抽泣了起来。
“炜彤，你先把东西放在我办公桌上吧，咱们改时间再谈。”
杨萦心抬起来头，黑暗中周炜彤看不太清她的表情，只能看见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微红的桃花眼很亮，里面有着浓浓的，化不开的悲伤。
周炜彤很担心她的状态，摇了摇头，“老师，我还是留下来陪您吧，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，有心事一个人憋在心里不好受，我……我保证守口如瓶。”
周炜彤知道她现在最礼貌的做法是离开，因为对长辈说这种话不太合适，尤其是她们仅仅是认识才几个月的师生。
但是她觉得杨老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，于是安慰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。
杨萦心也是微微一愣，她视线转向房间里的光柱，“炜彤，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周炜彤脱口而出：“美丽优雅，事业有成，很成功的人。”
杨萦心苦笑，说道：“不，我是一个很失败的人，失败的母亲，失败的妻子，我的事业是用家人的爱换来的。”
周炜彤了然，这大概是广大职业女性都会遇到的事业家庭难以协调的问题。
周炜彤安慰道：“您之前跟我提到过您的儿子和我差不多大，或许小时候会抱怨，但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，一定会理解您的。”
杨萦心摇了摇头，喃喃地说着什么，周炜彤没听清。
周炜彤听出来杨萦心声音沙哑，就去给她倒了一杯水，说道：“您对他的关心与爱他一定是能感觉到的。血浓于水，他不会真正怨您的。”
等女孩子走之后，杨萦心目光有些呆滞地往向门口，她今天跟一个学生说了一个老师一般不会说的话，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只是觉得周炜彤给她的感觉是和旁的学生不一样的。
如果当年她没有这么狠心，她是不是也能有一个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？是不是也能像别人那样儿女双全？
刚刚那个男人来找他了，那个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，二十多年了，他竟然还是孤身一人。
他说他们还能重新开始，可是怎么开始呢？
别人眼里的她光鲜亮丽，可是谁又能理解她心中的苦楚。
不止一次想要丢下一切回国，但是她的梦想怎么办？恩师临终前的遗言怎么办？她真的愿意只当一个小小的律师然后家长里短过一辈子吗？
但是这二十多年来，愧疚、自责又常常让她在梦中惊醒，长夜漫漫，孤枕难眠，泪湿枕巾。
即使是回国出差她也是只敢将车停在他公司门口，躲在车里等几个小时只是希望能远远看他一眼，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见到儿子。
她一直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，只要知道他和儿子都好好的就可以了。
这次回国她也不是来奢求他们父子二人原谅的，只是年纪大了，想家了。
她只希望在老了的时候，能亲眼看到儿子结婚、生子，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，这样即使她下辈子孤苦伶仃一个人，她也没什么遗憾了。
她这种狠心的女人，真的不配拥有他的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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